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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棹歌
作者：宮溫虹
來源：黨辦
發(fā)布時間：2008/6/20 5:45:00
天色微明，溪面上氤氳的晨霧還未散盡，遠(yuǎn)處的群山依然隱在朦朧的云霧中。遠(yuǎn)遠(yuǎn)望去，九曲溪澄碧的溪流，光滑而細(xì)膩，就像一條織女遺落于人間的緞帶，在閩北蒼翠的山水之間逶迤穿行。而清晨的霧靄在溪面上彌漫成仙女輕柔的薄紗，妙曼多姿，隨著微風(fēng)的吹動，向郁郁的叢林飄去。我禁不住有絲絲的眩惑，不知云霧深處，可有仙女的蹤跡？
星村兩岸的河灘上，是大片大片的鵝卵石灘，岸邊的樹枝在微風(fēng)里輕輕地?fù)u曳。幽遠(yuǎn)的九曲溪就這樣簡練地繞著武夷山群峰飄舞，就像堯舜時代的彭祖和他的兩個兒子武夷君開出的一道深深犁痕。
溪流是五千年前堯舜時代的溪流。彭家父子住于幔亭峰下，帶領(lǐng)武夷人操斧持戎，逐殺禽獸，開山治水，挖出九曲十八灣，創(chuàng)造了武夷文明。
如此過了幾千年，南宋理學(xué)家朱熹的一首婉約的《九曲棹歌》，又給了來武夷山的游人多少低吟和遐思：“一曲溪邊上釣船，幔亭峰影蘸晴川。虹橋一斷無消息，萬壑千巖鎖翠煙。二曲亭亭玉女峰，插花臨水為誰容。……九曲將窮眼豁然，桑麻雨露見平川。漁郎更覓桃源路，除是人間別有天。”
那些始終沉默的鵝卵石仿佛因此就依附了八百年前南宋的靈氣，在游人的擁擠和嘈雜聲中，在溪流溫潤柔美的懷抱里，顯得那么寧靜平和。
我們上了竹筏，準(zhǔn)備順流而下，在這環(huán)山繞谷的九曲溪，漂出千年歲月的感覺。
九曲溪的竹筏如同永嘉楠溪江上的竹筏一般，兩頭稍微上翹，由十八根用火薰烤的竹子捆綁而成。竹筏上雖然沒有風(fēng)姿綽約的船娘，但是兩位年輕的船工倒也風(fēng)趣幽默。一路上撐筏的船工高舉竹篙，輕撥溪水，悠然自得的講起陸放翁泛舟九曲溪的故事或是朱熹與胡麗娘相戀，麗娘研墨、抄書，朱熹發(fā)奮著書終成大家；一會兒是大王和玉女戀愛的神話；一會兒又是仙女被武夷山水所迷，下凡嫁給勤勞憨厚的小伙子為妻，玉帝令天兵捉拿，堅(jiān)貞不屈，憤而化身為石的美麗傳說。
九月的閩北充滿了綠色和金色的斑斕色彩，所有的傳說和神話故事更使整個武夷山仲秋的峽谷顯得無比奇幻和美麗。
坐在竹筏上，十余公里的九曲溪彷佛是為了讓我們聽到和看到一個幽靜深邃的峽谷，山中的鳥兒也不知飛向了何處，只有輕柔的晨霧帶著一絲憂郁的淡藍(lán)，在岸邊的樹枝和綠葉間飄動；清涼透澈的溪水在竹筏上面緩緩地漫過，呈現(xiàn)出一種柔和的波光；或有一陣微風(fēng)飄來，吹淡了霧氣，烏黑的巖石又露出崢嶸的本色，讓我們感到仿佛是穿行在一幅巨大的水墨山水畫之間。
由八曲淺灘向北遠(yuǎn)眺，并蓮雙峰挺秀突兀，恰似芙蓉含苞。芙蓉灘邊的大巖石間，有上下水龜石從水中伸出長長的脖頸，一動一靜，充滿靈性。
望七曲三仰峰，傲然屹立，氣勢磅礴，銳不可擋；經(jīng)老鴉灘至六曲天游峰，仰面是號稱亞洲第一巨石的曬布巖，那被仙人不小心弄濕的彩錦，至今還粘在巨石上尚未取走；觀五曲隱屏峰、玉華峰峻峭秀拔，風(fēng)姿綽約；更衣臺、天柱峰、晚對峰拔地突聳，相諧成趣；而四曲的大藏峰與仙釣臺隔水相峙，有仙翁臨溪垂釣……
此時，朝陽已起，幾縷霞光透過薄薄的云霧，投射到溪面上，泛起粼粼的流錦。溪邊巖石上盛開著一枝枝根蔓發(fā)達(dá)，花梗筆直，花色金黃的金針花。金燦燦的花朵，綠葉彎隨，在霞光映襯下靚麗奪目。
片片竹筏在溪中疾徐相間，空氣中飄來一陣陣桂花的清香，腳下是清可見底的淙淙溪水；夾溪布列的峰巖在綠樹翠竹的點(diǎn)綴下，在水中倒影蕩漾，一切的一切充滿了大自然的神奇。山崖上邊的白色小屋，早已因?yàn)榘缀逕挸上啥樟舸颂?，只是不知她?dāng)年是否對隱屏峰下武夷精舍有過一絲的留戀；再看那玉女峰和大王峰遙遙相對卻不能相擁，這對于戀人來說可能是殘忍的?？墒?ldquo;玉女”以無限的柔情，眺望著自己相愛的人，一望就是千萬年，那份令人震撼的執(zhí)著與專注，被永遠(yuǎn)定格在天地之間，能擁有這樣一份情感夫復(fù)何求？
云窩和茶洞中不知哪朝哪代遺下的煮茶灶，云霧之時是否有紫煙裊裊升起？
而“御茶園”記載著宋元明清朝朝代代留存的信息，范仲淹、蘇軾、朱彝尊、查慎行、袁枚……炭爐瓦罐烹清泉，詩在畫在文章在，余香猶存。
那圣賢留蹤的武夷書院，精心保留的兩堵二十余米長的土墻，可有宋時遺風(fēng)？可有朗朗書聲？朱熹八百年前親手植下的樟樹、桂樹依然根深葉茂，芳馨怡人。
錚錚神骨的丹山是靜默的。
九曲溪，早已不是堯舜時代的九曲溪，也不是南宋時期的九曲溪。
只有一曲一彎的流水，重復(fù)著千萬年來無言的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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